俄 罗 斯 新 兴 寡 头
刘菊娥 刘丽芬
2019年5月3日美国《福布斯》杂志公布了最新世界富豪榜。前一百位亿万富翁中俄罗斯占8位。继2011年后俄罗斯富豪资产首次突破200亿,且人数多达5位。天然气大亨列昂尼德·米赫尔松更是以240亿美元资产跃居俄罗斯首富。
十多年前,普京上任后为重塑权力体系、使垂丧中的俄罗斯恢复元气,曾对叶利钦时期掌控国家经济命脉、干涉国家内政的寡头进行了强势打压,并誓言要“把寡头作为一个阶层消灭掉”。现在以别列佐夫斯基、霍多尔科夫斯基为代表的第一批寡头早已退出俄罗斯政治舞台,但新时代新的大亨正在迅速崛起,俄罗斯亿万富翁从零到百余人。那么,较之旧寡头这些新寡头有何不同?又有何特点?
叶利钦时代的七大寡头
俄罗斯寡头是在俄罗斯社会转型过程中出现的一种独特现象。他们不同于其他国家的寡头,不到十年时间便从无到有、拔地而起,跨越原始资本积累阶段,将前苏联积累的财富转化为自己的原始积累。叶利钦时代的寡头不仅在经济领域举足轻重,而且染指政治,影响政局,能够直接作用于政府,使之作出有利于自己的决策。
1996年3月,叶利钦为打败总统竞选人久加诺夫秘密召见了7大金融寡头:联合银行总裁别列佐夫斯基、大桥银行总裁古辛斯基、国际商业银行总裁维诺格拉多夫、首都储蓄银行总裁斯摩棱斯基、阿尔法银行总裁弗里德曼、梅纳捷普银行总裁霍多尔科夫斯基以及俄罗斯信贷商业银行总裁马尔金,并与他们达成了一项协议:银行家提供财政支持,确保叶利钦连任;叶利钦则承诺维护寡头的经济利益。从此,俄罗斯出现了一个新的政治词汇:“七大寡头”。他们逐步构建了横跨政治、经济两个领域权钱一体的王国,并不断延伸自己的势力。
普京时代的新寡头
普京上任之后第一时间发动了对寡头的讨伐。他召集二十余位最有影响的寡头进行了一次宣讲,明确表达了其施政理念中对大资本的态度:可以发财,但不可以干政;既往可以不咎,但新恶必将严惩。拥有强大媒体资源且不守规矩、对当局指手画脚的古辛斯基和别列佐夫斯基首当其冲,成为了普京政府第一批打击对象,后来霍多尔科夫斯基也锒铛入狱,斯摩棱斯基则几近破产。
事实上,普京并没有消灭寡头,而是采取多种方式把俄罗斯寡头的性质从有害的分利集团转变为共容性利益集团。今天,尽管仍然存在一些家财万贯的大资本家,但已不同于以前的老寡头。新兴寡头们正在寻求与政府双赢的局面。我们分析当今十大寡头,并总结出以下特点。
1. 幸存寡头,焕然一新
2019福布斯俄罗斯富豪排行榜中,他们巧妙避开打击,凭借雄厚的资本和原始积累再次活跃于现代舞台。如排名第六的弗拉基米尔·波塔宁就是当年私有化浪潮中“贷换股”方案的提出者。1997年波塔宁仅以2.5亿美元便获得俄罗斯最大的有色金属采掘企业——诺里尔斯克镍业公司38%的股份。叶利钦时期他还曾担任俄罗斯第一副总理,普京上任后,政治上,他不与普京公然作对,表现出合作的态度,因此所受打压相对较小。他以雄厚的资本实力和产业基础跻身现代富豪行列也不足为怪。而排名第七位的米哈伊尔·弗里德曼正是当年显赫一时的“七大寡头”之一,他也是七大寡头中唯一的侥幸者。普京上任后重点打击这七大寡头,唯有他能在普京的权力下平稳过渡,很多分析家认为一者是因为他足够明智,能恰到好处地处理政府与企业之间的关系,将企业与国家利益、政府意志紧密联系在一起;二者因为普京上台时他还羽翼未丰。曾经的老寡头现在摇身一变,成了最具全球化精神的环球企业家。
2. 钟情财富,远离政治
新寡头与老寡头最大的区别就是不干政。叶利钦时期寡头们涉足经济政治,控制媒体舆论,公开与政府叫板。而普京时期新的游戏规则是要么保住财富远离政治,要么染指政治而失去财富,有了老寡头身败名裂的前车之鉴,新寡头们自然不敢嚣张。弗拉基米尔•波塔宁公开表态说“普京在政治和生意之间划了一条边界,而我绝对不会越界”。米哈伊尔•弗里德曼从未尝试过“玩”政治,他说:“我只对商业感兴趣。”
3. 数量剧增,过亿者百
据KP.RU网站报道俄罗斯亿万富翁的数量以创纪录性的速度增长,已超出世界平均水平。根据“财富报告”的一项研究预测,到2023年,俄罗斯富人的数量将增长约四分之一,达到124人。叶利钦时期虽然寡头势力强大,但其财富无一超亿万。2019年最新公布数据显示,俄罗斯今年亿万富豪数量为100,前200位俄罗斯最富有的企业家总资产之和达到了4960亿美元。最富有的1%的俄罗斯人占据俄罗斯所有个人资产的71%。
4. 立足本业,广开财路
由上表可知,俄罗斯新兴寡头的核心产业依旧在自然资源领域,因为这是他们的发家之本,也因为俄罗斯地大物博,自然资源丰富,如石油、天然气、煤炭等能源资源既是国家经济命脉也是战略资源,能带来巨大的财富。
但相比叶利钦时期老寡头经营领域单一,新寡头涉足领域十分广泛,不仅限于能源领域,还包括投资、建筑、贸易、旅游、物流、新媒体、互联网等等。此外,他们不断走向国际市场,寻求国际合作。如阿利舍尔•乌斯马诺夫近几年开始投资阿里巴巴和小米,2014年11月,乌斯马诺夫接受美国CNBC频道采访时表示,他在中国电子商务巨头阿里巴巴的投资已经取得超过500%的回报,他甚至专门卖掉Facebook的股份用来购买阿里的股份。
5. 抵抗风险,逆向而生
2014年3月2日美国谴责俄罗斯侵犯乌克兰而对其采取一系列制裁措施。受此影响,2015年俄罗斯亿万富翁数从111位减少到88位,2016年持续减少至77位。2017年美国对俄罗斯相关个人和实体经济进行第二轮制裁,俄罗斯亿万富豪数反而增至96位。截至2018年6月,包括欧盟在内的37个国家已对俄发动制裁,但2016至2018年俄罗斯亿万富翁数却呈持续上升趋势,仅2019年略有减少(如图)。
福布斯杂志评论员叶琳娜发文称“从2019福布斯排行榜的情况来看,现状总体比较乐观。200位最富有的俄罗斯企业家总资产增长了130亿美元,达到4960亿美元。亿万富翁数量由去年的106下降至100,但排名前五的富豪资产近十年来首次突破200亿。”
面对经济停滞、西方制裁、卢布暴跌的大环境,俄罗斯富豪数和富豪资产却整体乐观,呈上升趋势,由此可见其抗风险能力非同一般。
6. 热衷公益,注重形象
与老寡头只知道不择手段疯狂敛财不同,新寡头开始通过公益事业来改变自己的形象。很多亿万富翁均有自己的资助基金,主要集中在儿童、教育、文化和科学等领域。《福布斯》杂志发布的《二十个俄罗斯最佳富豪慈善基金》一文中指出90%的大商人都参与了各类慈善项目,其平均慈善开支每年超过300万卢布。如波塔宁成立的慈善基金会,每年至少拿出100万美元救助孤儿和设立奖学金。在其公司所在地诺尔里斯克,波塔宁也不吝钱财地兴建社会福利和环保工程。2000年,他投入166亿卢布用于修建各类公共服务机构和设施。得益于他,诺尔里斯克的生活水平达到60年以来的最高水平。
由上可知,不同于叶利钦时代,普京时代新寡头最大的特点是政商分离。其业务范围不再局限于本国资源,还不断向海外拓展业务;不再一味地聚敛财富,而是更加注重自身形象,投身社会公益事业。正因为如此,俄罗斯新兴寡头已成为俄罗斯乃至国际社会一支不可小觑的重要力量。
文字及图片文责:本文署名作者
第一作者:刘菊娥,中国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西方语言文化学院
俄语口译,研究生
第二作者:刘丽芬,中国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西方语言文化学院
教授,博 士,博士生导师